一霎狂潮陆沉奴乐岛 卅年影事托写自由花
江山吟罢精灵泣,中原自由魂断!金殿才人,平康佳丽,间气钟情吴苑。輶轩西展,遽瞒着灵根,暗通瑶怨。孽海飘流,前生冤果此生判。群龙九馗宵战,值钧天烂醉,梦魂惊颤。虎神营荒,鸾仪殿辞,输尔外交纤腕。大千公案,又天眼愁胡,人心思汉。自由花神,付东风拘管。
却说自由神,是哪一位列圣?敕封何朝?铸象何地?说也话长。如今先说个极野蛮自由的奴隶国。在地球五大洋之外,哥伦布未辟,麦哲伦不到的地方,是一个大大的海,叫做“孽海”。那海里头有一个岛,叫做“奴乐岛”。地近北纬三十度,东经一百八十度。倒是山川明丽…
陆孝廉访艳宴金阊 金殿撰归装留沪渎
话说大清朝应天承运,奄有万方,一直照着中国向来的旧制,因势利导,果然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列圣相承,绳绳继继,正是说不尽的歌功颂德,望日瞻云。直到了咸丰皇帝手里,就是金田起义,扰乱一回,却依然靠了那班举人、进士、翰林出身的大元勋,拚着数十年汗血,斫着十几万头颅,把那些革命军扫荡得干干净净。斯时正是大清朝同治五年,大乱敉平,普天同庆,共道大清国万年有道之长。这中兴圣主同治皇帝,准了臣子的奏章,谕令各省府县,有乡兵团练平乱出力的地方,增广了几个生员;受战乱影响,及大兵所过的地方,酌免了几成钱粮。苏、…
领事馆铺张赛花会 半敦生演说西林春
却说薛淑云请雯青在一品香大餐,正在谈着,门外走过一人,顺斋见了立起身来,与他说话。说毕,即邀他进来。众人起身让座,动问姓名,方晓得是姓云,字仁甫,单名一个宏字,广东人,江苏候补同知,开通阔达,吐属不凡。席间,众人议论风生,都是说着西国政治艺学。雯青在旁默听,茫无把握,暗暗惭愧,想道:“我虽中个状元,自以为名满天下,哪晓得到了此地,听着许多海外学问,真是梦想没有到哩!从今看来,那科名鼎甲是靠不住的,总要学些西法,识些洋务,派入总理衙门当一个差,才能够有出息哩!”想得出神,侍者送上补丁,没有看见,…
光明开夜馆福晋呈身 康了困名场歌郎跪月
话说上回褚爱林正说到定庵喝了茶博士的茶晕到了,唐卿着慌地问。爱林叫他不要慌,说我们老太爷的毒死,不是这一回。正待说下去,珏斋道:“唐卿,你该读过《定庵集》。据他送广西巡抚梁公序里,做宗人府主事时,是道光十六年丙申岁。到十八年,还做了一部《商周彝器文录》,补了《说文》一百四十七个古籀。我做的《说文古籀补》,就是被他触发的,如何会死呢?”公坊道:“就是著名的《己亥杂诗》三百十五首,也在宗人府当差两年以后哩。”雯青道:“你们不要谈考据,打断她的话头呢!爱林,你快讲下去。”爱林道:“他说:‘我老子…
开搏赖有长生库 插架难遮素女图
话说雯青看见霞芬伏在拜垫上,嘴里低低地祷告,连忙给肇廷摇手,叫他不要声张。谁知这一句话倒惊动了霞芬,疾忙站了起来,连屋里面的书僮松儿也开门出来招呼。雯青、肇廷和霞芬,本来在酬应场中认识的,肇廷尤其热络。当下霞芬看见顾、金二人,连忙上前叫了声“金大人、顾大人”,都请了安。霞青在月光下留心看去,果然好个玉媚珠温的人物,吹弹得破的嫩脸,勾人魂魄的明眸,眉翠含颦,靥红展笑,一张小嘴,恰似新破的榴实,不觉看得心旌摇曳起来。暗想:谁料到不修边幅的曹公坊,倒遇到这段奇缘;我枉道是文章魁首,这世里可有这般可意人来…
献绳技唱黑旗战史 听笛声追白傅遗踪 话说雯青在寿香书室的里间,听见那姐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,砰的一声,架上一大堆书望榻上倒下来。在这当儿,那姐儿趁势就立起来,嗤的一笑,扑翻身飞也似地跑进角门去了。那人一头理著书,哈哈作笑,也跟着走了。顿时室中寂静。雯青得了这个当儿,恐那人又出来,倒不好开交,连忙蹑手蹑脚地溜出房屋,却碰着那家人。那家人满心不安,倒红着脸替主人道歉,说主人睡中觉还没醒哩,明儿个自己过来给大人请安吧。雯青一笑,点头上车。豪奴俊仆,大马高车,一阵风地回家去了。到了家,不免将刚才听见告诉夫人,大家笑不可仰。雯青想几时见了寿香,好好地问…
宝玉明珠弹章成艳史 红牙檀板画舫识花魁
却说雯青正在浔阳江上,访白傅琵琶亭故址,虽然遇着一人,跳过船来,这人是谁呢?仔细一认,却的真是现任浙江学台宗室祝宝廷。宝廷好端端地做他浙江学台,为何无缘无故,跑到江西九江来?不是说梦话么!列位且休性急,听我慢慢说与你们听。原来宝廷的为人,是八面玲珑,却十分落拓,读了几句线装书,自道满洲名士,不肯人云亦云,在京里跟着庄仑樵一班人高谈气节,煞有锋芒。终究旗人本性是乖巧不过,他一眼看破庄仑樵风头不妙,冰山将倾,就怕自己葬在里头。不想那日忽得浙江学政之命,喜出望外,一来脱了清流党的羁绊;二来南国风…
避物议男状元偷娶女状元 借诰封小老母权充大老母
话说彩云扶着个大姐走上船来,次芳暗叫大家不许开口,看她走到谁边。彩云的大姐正要问那位叫的,只说得半句,被彩云啐了一口:“蠢货!谁要你搜根问底?”说着,就撇了大姐,含笑地捱到雯青身边一张美人椅上并肩坐下。大家哗然大笑起来。山芝道:“奇了,好像是预先约定似的!”胜芝笑道:“不差,多管是前生的旧约。”次芳就笑着朗吟道: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”雯青本是花月总持、风流教主,风言俏语,从不让人,不道这回见了彩云,却心上万马千猿,又惊又喜。听了胜芝说是前生的旧约,这句话更触着心事,任…
遣长途医生试电术 怜香伴爱妾学洋文
却说诸亲友正交头接耳,议论彩云妆饰越礼,忽人丛中夫人盛服走出,却听她说道:“诸位亲长,今日见此举动,看此妆饰,必然诧异,然愿听妾一言:此次雯青出洋,妾本该随侍同去,无奈妾身体荏弱,不能前往;今日所娶的新人,就是代妾的职分。而且公使夫人是一国观瞻所系,草率不得,所以妾情愿从权,把诰命补服暂时借她,将来等到复命还朝时,少不得要一概还妾的。诸尊长以为如何?”言次,声音朗朗,大家都同声称赞。于是传齐吹手,预备祭祖。雯青与夫人在前,傅彩云在后。行礼毕,彩云叩见雯青夫妇,大家送入洞房。雯青这一喜,直喜得心…
险语惊人新钦差胆破虚无党 清茶话旧侯夫人名噪赛工场
却说雯青正与彩云双双地靠在船窗,赏玩那意大利火山的景致,忽有人推门进来,把他们俩拉住问话。两人抬头一看,却就是那非常标致的女洋人夏雅丽姑娘,柳眉倒竖,凤眼圆睁。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,知道前数日毕叶演技的事露了风了。只听那姑娘学着很响亮的京腔道:“我要问你,我跟你们往日无仇,今日无故,干吗你叫人戏弄我姑娘?你可打听打听看,本姑娘是大俄国轰轰烈烈的奇女子,我为的是看重你是一个公使大臣,我好意教你那女人念书,谁知道你们中国的官员,越大越不像人,简捷儿都是胡涂的蠢虫!我姑娘也不犯和你们讲…
潘尚书提倡公羊学 黎学士狂胪老鞑文
上回正说彩云要觐见德皇,催着雯青去办文,知照外部。雯青自然出来与次芳商量。次芳也不便反对,就交黄翻译办了一角请觐的照例公文。谁知行文过去,恰因飞蝶丽政躬不适,一直未得回文,连雯青赴俄国的日期都耽搁了。趁雯青、彩云在德国守候没事的时候,做书的倒抽出这点空儿,要暂时把他们搁一搁,叙叙京里一班王公大人,提倡学界的历史了。
原来菶如、唐卿、珏斋这般同乡官,自从那日饯送雯青出洋之后,不上一年,唐卿就放了湖北学政,珏斋放了河道总督,庄寿香也从山西调升湖广总督,苏州有名的几个京官也都风流云散。就是一个潘…
影并帝天初登布士殿 学通中外重翻交界图
却说菶如当日正接了一封俄国邮来的信件,还没拆开,先见两个西装妇女的摄影,不解缘故。他夫人倒大动疑心起来。菶如连忙把信拆开,原来这封信还是去年腊月里,雯青初到圣彼得堡京城所寄的。信中并无别话,就告诉菶如几时由德动身,几时到俄。又说在德京,用重价购得一幅极秘密详细的中俄交界地图,自己又重加校勘,即日付印,印好后就要打发妥员赍送来京,呈送总理衙门存档,先托菶如妥为招呼等语,辞气非常得意。直到信末,另附一纸,说明这张摄影的来由,又是件旷世希逢的佳话。你道这摄影是谁呢?列位且休性急,让俺慢慢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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误下第迁怒座中宾 考中书互争门下士
话说雯青正与毕叶在客厅上讲论中俄交界图的价值,彩云就掀帘进来,身上还穿着一身觐见的盛服。雯青就吃了一惊,正要开口,毕叶早抢上前来与彩云相见,恭恭敬敬地道:“密细斯觐见回来了。今天见着皇后陛下,自然益发要好了;赏赐了什么东西,可以叫我们广广眼界吗?”彩云略弯了弯腰,招呼毕叶坐下,自己也坐在桌旁道:“妾正要请教先生一件事哪!昨天妾在维亚太太家里拍照的时候,彷佛看见那写真师的面貌和先生一样,匆匆忙忙,不敢认真,到底是先生不是?”毕叶怔了怔道:“什么维亚太太?小可却不认得,小可一到这里,就蒙维多利亚皇…
两首新诗是谲官月老 一声小调显命妇风仪
话说外边忽然走进个少年,嘴里嚷道“晦气”。大家站起来一看,原来是姜剑云,看他余怒未息,惊心不定,嘴里却说不出话来。看官,你道为何?说来很觉可笑。原来剑云和米筱亭,乡会两次同年,又在长元吴会馆同住了好几个月,交情自然很好了。朝殿等第,又都很高标,都用了庶常。不用说都要接眷来京,另觅寓宅。两个人的际遇好象一样,两个人的处境却大大不同。剑云是寒士生涯,租定了西斜街一所小小四合房子,夫妻团聚,却俨然鸿案鹿车;筱亭是豪华公子,虽在苏州胡同觅得很宽绰的宅门子,倒似槛鸾笯凤。你道为何?
如今且说筱亭…
瓦德西将军私来大好日 斯拉夫民族死争自由天
话说彩云只顾看人堆里挤出那个少年,探头出去,冷不防头上插的一对白金底儿八宝攒珠钻石莲蓬簪,无心地滑脱出来,直向人堆里落去,叫声:“啊呀,阿福你瞧,我头上掉了什么?”阿福丢了风琴,凑近彩云椅背,端相道:“没少什么。嗄,新买的钻石簪少了一支,快让我下去找来!”说罢,一扭身往楼下跑。刚走到楼下夹弄,不提防一个老家人手里托着个洋纸金边封儿,正往办事房而来,低着头往前走,却被阿福撞个满怀,一手拉住阿福喝道:“慌慌张张干什么来?眼珠子都不生,撞你老子!”阿福抬头见是雯青的老家人金升,就一撒手道:“…
席上逼婚女豪使酒 镜边语影侠客窥楼
话说彩云正要回楼,外边忽嚷:“夏雅丽来了!”彩云道是真的,飞步来看,却见瓦、毕两人都站在车旁,没有上去。雯青也在台阶儿上抑着头,张望东边来的一群人。直到行至近边,方看清是一队背枪露刃的哥萨克兵,静悄悄地巡哨而过,哪里有夏雅丽的影儿。原来这队兵是俄皇派出来搜查余党的,大家误会押解夏雅丽来了,所以嚷起来。其实夏雅丽是秘密重犯,信息未露之前,早迅雷不及地押赴裁判所去,哪里肯轻易张扬呢!此时大家知道弄错,倒笑了。雯青送了瓦、毕两人上车,自与彩云进去易衣歇息不提。
这里瓦、毕两人渐渐离了公使馆,毕叶…
辞鸳侣女杰赴刑台 递鱼书航师尝禁脔
话说克兰斯看见夏雅丽对着个小照垂泪,一时也想不到查看查看小照是谁的,只觉得夏雅丽果然丧心事仇,按不住心头火起。瞥见眼前的两扇着地长窗是虚掩着,就趁着怒气,不顾性命,扬刀挨入。忽然天昏 地暗的一来,灯灭了,刀却砍个空,使力过猛,几乎身随刀倒。克兰斯吃一惊,暗道:“人呢?”回身瞎摸了一阵,可巧摸着镜桌上那个小照儿,顺手揣在怀里,心想夏雅丽逃了,加克奈夫可在,还不杀了他走!刚要向前,忽听楼下喊道:主人回来了!”随着辚辚的的马车声,却是在草地上往外走的。克兰斯知道刚才匆忙,没有听他进来。忽想道:“不好…
游草地商量请客单 借花园开设谈瀛会
话说阿福在帘缝里看去,迷迷糊糊活像是那一个人,心里一急,几乎啊呀地喊出来。忽然转念一想:质克这东西凶狠异常,不要自己吃不了兜着走。侧耳听时,那屋是西洋柳条板实拼的,屋里做事,外面声息不漏。阿福没法,待要抽门,却听得对面鞑鞑的脚声。探头一望,不提防碧沉沉两只琉璃眼、乱蓬蓬一身花点毛,是一条二尺来高的哈吧狗,摇头摆尾,急腾腾地向船头上赶着一只锦毛狮子母狗去了。阿福啐了一口,暗道:“畜生也欺负人起来!”说罢,垂头丧气的正在一头心里盘算,一头踅回扶梯边来,瞥然又见一个人影在眼角里一闪,急急忙忙绕着船左…
淋漓数行墨五陵未死健儿心 的烁三明珠一笑来觞名士寿
上回叙的是薛淑云在味莼园开谈瀛会,大家正在高谈阔论,忽因雯青家中接到了京电,不知甚事。雯青不及终席就道谢兴辞,赶回洋务局公馆,却见夫人满面笑容地接出中堂道:“恭喜老爷。”雯青倒愕然道:“喜从何来?”张夫人笑道:“别忙,横竖跑不了,你且换了衣服。彩云,烦你把刚才陆大人打来的电报,拿给老爷看。”那个当儿,阿福站在雯青面前,脱帽换靴。彩云趴在张夫人椅子背上,愣愣地听着。猛听夫人呼唤,忙道:“太太,搁在哪里呢?”夫人道:“刚在屋里书桌儿上给你同看的,怎么忘了?”彩云一笑,扭身进去。这里…
一纸书送却八百里 三寸舌压倒第一人
原来进来的却非别人,就是袁尚秋和荀子佩。两人掀帘进来,一见纯客,都愣着道:“寿翁真又病了吗?”纯客道:“怎么你们连病都不许生了?岂有此理!”尚秋见小燕在坐,连忙招呼道:“小燕先生几时来的?我进来时竟没有见。”小燕道:“也才来。”又给子佩相见了。尚秋道:“纯老的病,兄弟是知道的。”纯客正色道:“你知道早哩!”尚秋带笑吟哦道:“吾夫子之病,贫也!非病也!欲救贫病,除非炭敬。炭敬来飨,祝彼三湘!三湘伊何?维此寿香。”纯客鼻子里抽了一丝冷气道:“寿香?还提他吗?亦曰妄人而已矣!”就蹶然站起来,拈须高吟…
背履历库丁蒙廷辱 通苞苴衣匠弄神通
话说上回回末,正叙雯青闯出外房,忽然狂叫一声,栽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想读书的读到这里,必道是篇终特起奇峰,要惹起读者急观下文的观念。这原是文人的狡狯,小说家常例,无足为怪。但在下这部《孽海花》,却不同别的小说,空中楼阁,可以随意起灭,逞笔翻腾,一句假不来,一语慌不得,只能将文机御事实,不能把事实起文情。所以当日雯青的忽然栽倒,其中自有一段天理人情,不得不载倒的缘故,玄妙机关,做书的此时也不便道破,只好就事直叙下去,看是如何。闲言少表。
且说雯青一跤倒栽下去,一头正碰在内房门上,崩的一声,震得…
隔墙有耳都院会名花 宦海回头小侯惊异梦
话说阳伯正在龚府,忽听那进来的俊仆儿句附耳之谈,顿时惊惶失措,匆匆告辞出来。你道为何,原来那俊仆是阳伯朝夕不离的宠童,叫做鱼兴,阳伯这回到京,住在前门外西河沿大街兴胜客店里,每日阳伯出门拜客,总留鱼兴看寓。如今忽然追踪而来,阳伯料有要事,一看见心里就突突地跳,又被鱼兴冒冒失失地道,“前儿的事情变了卦了。郭掌柜此时在东交民巷番菜馆,立候主人去商量!他怕主人不就去,还捎带一封信在这里。”阳伯不等他说完,忙接了信,恨不立刻拆开,碍着龚尚书在前。好容易端茶、送客、看上车,一样一样礼节捱完,先打发鱼…
天威不测蜚语中词臣 隐恨难平违心驱俊仆
却说凤孙忽听稚燕一路喊将进来,只说他放了上海道,一时心慌,倒说不出话来,呆呆地半晌方道:“你别大惊小怪地吓我,说正经,连公公那里端的怎样?”稚燕道:“谁吓你?你不信,看这个!”说着,就怀里掏出个黄面泥板的小本儿。凤孙见是京报,接来只一揭,第一行就写着“苏、松、太兵奋道着章谊补授。”凤孙还道是自己眼花,忙把大号墨晶镜往鼻梁上一推,揉一揉眼皮,凑着纸细认,果然仍是“苏、松、太兵备道着章谊补授”十一个字。心中一喜,不免颂了一声佛号,正要向那玉琢观音顶礼一番,却恍恍惚惚就不见了稚燕。抬起头来,却只…
愤舆论学士修文 救藩邦名流主战
话说雯青赶出了阿福,自以为去了个花城的强敌,爱河的毒龙,从此彩云必能回首面内,委心帖耳的了,衽席之间不用力征经营,倒也是一桩快心的事。这日出去,倒安心乐意地办他的官事了。先到龚尚书那里,谢他帕米尔一事维持之恩;又到钱唐卿处,商量写着薛、许两钦差的信。到了第二日,就销假到衙,照常办事。光阴荏苒,倏忽又过了几月。那时帕米尔的事情,杨谊柱也查复进来,知道国界之误,已经几十年,并不始于雯青;又有薛淑云、许祝云在外边,给英、俄两政府交涉了一番,终究靠着英国的势力,把国界重新画定,雯青的事从此也就平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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疑梦疑真司农访鹤 七擒七纵巡抚吹牛
话说章直蜚和闻韵高两人出了什剎海酒楼,同上了车,一路向东城而来。才过了东单牌楼,下了甬道,正想进二条胡同的口子,韵高的车走得快,忽望见口子边团团围着一群人,都仰着头向墙上看,只认做厅的告示。不经意地微微回着头,陡觉得那告示有些特别,不是楷书,是隶书,忙叫赶车儿勒住车缰,定睛一认,只见那纸上横写着四个大字“失鹤零丁”,而且写得奇古朴茂,不是龚尚书,谁写得出这一笔好字!疾忙跳下车来,恰好直蜚的车也赶到。直蜚半揭着车帘喊道:“韵高兄,你下车做什么?韵高招手道:“你快下来,看龚老夫子的妙文!”真的直蜚…
主妇索书房中飞赤凤 天家脱辐被底卧乌龙
话说珏斋在田庄台大营操场上演习打靶,自己连中五枪,正在唱凯歌、留图画、志得意满的当儿,忽然接到一个廷寄,拆开看时,方知道他被御史参了三款:第一款逗遛不进,第二滥用军饷,第三虐待兵士。枢廷传谕,着他明白回奏。看完,叹了一口气道:“悠悠之口不谅人,怎能不使英雄短气!”就手递给子升道:“贤弟替我去办个电奏吧!第一款的理由,我刚才已经说明;第二款大约就指打靶赏号而言;只有第三,适得其反,真叫人无从索解,尽贤弟去斟酌措词就是了。龚尚书和唐卿处该另办一电,把这里的情形尽量详告。好在唐卿新派了总理衙门大…
秋狩记遗闻白妖转劫 春帆开协议黑眚临头
话说皇后听了那宫娥的一番话,虽不曾明说,但言外便见得这件事,不是万岁爷,没有第二个人敢干的。一时又气、又怒、又恨、又羞、又怨,说不出的百千烦恼,直攻心窝,一口气转不过来,不知不觉地闷倒了。大家慌做一团,七手八脚地捶拍叫唤,全不中用。皇后梳头房太监小德张在外头得了消息,飞也似奔来,忙喊道:“你们快去皇后的百宝架里,取那瓶龙脑香来。”一面喊,一面就在龙床前的一张朱红雕漆抽屉桌上,捧出一个嵌宝五彩镂花景泰香炉,先焚着了些水沉香,然后把宫娥们拿来的龙脑香末儿撒些在上面。一霎时,在袅袅的青烟里,扬起…
棣萼双绝武士道舍生 霹雳一声革命团特起
话说上回说到威毅伯正从春帆楼会议出来,刚刚走近行馆门口,忽被人丛中一少年打了一枪。此时大家急要知道的,第一是威毅伯中枪后的性命如何?第二是放枪谋刺的是谁?第三是谋刺的目的为了什么?我现在却先向看官们告一个罪,要把这三个重要问题暂时都搁一搁,去叙一件很遥远海边山岛里田庄人家的事情。
且说那一家人家,本是从祖父以来,一向是种田的。直传到这一代,是兄弟两个,曾经在小学校里读过几年书,父母现都亡故了。这兄弟俩在这村里,要算个特色的人,大家很恭维地各送他们一个雅绰,大的叫“大痴”,二的叫“狂二”…
龙吟虎啸跳出人豪 燕语莺啼惊逢逋客
却说乌赤云正和马美菽在山口县裁判所听审刺客,行馆随员罗积丞传了威毅伯的谕,来请赤云回馆,商量两广督署来的急电。你道这急电为的是件什么事?原来此时两广总督就是威毅伯的哥哥李大先生,新近接到了两江总督的密电,在上海破获了青年会运广的大批军火,军火虽然全数扣留,运军火的人却都在逃。探得内中有个重要人犯陈千秋即陈青,是青年会里的首领,或言先已回广,或言由日本浪人天弢龙伯保护,逃往日本,难保不潜回本国,图谋大举。电中请其防范,并转请威毅伯在日密探党人内容。大先生得了此电,很为着急,在省城里迭派干员侦查,…
白水滩名伶掷帽 青阳港好鸟离笼
上回书里,正说兴中会党员陆皓冬,请他党友杨云衢,到燕庆里新挂牌子改名曹梦兰的傅彩云家去吃酒解闷。在间壁房间里一班广东阔客口中,得到了陈千秋在日本的消息,皓冬要向大姐阿毛问那班人的来历。我想读书的看到这里,一定说我叙事脱了筝了,彩云跟了张夫人出京,路上如何情形,没有叙过。而且彩云曾经斩钉截铁地说定守一年的孝,怎么没有满期,一踏上南边的地,好象等不及地就走马上章台呢?这里头,到底怎么一回事呢?请读书的恕我一张嘴,说不了两头话。既然大家性急,只好先把彩云的事从头细说。
原来彩云在雯青未死时,早和有名…
抟云搓雨弄神女阴符 瞒凤栖鸾惹英雌决斗
话说张夫人正在睡梦之中,忽听后面船上高叫停轮,嚷着姨太太的小船不见了。你想,张夫人是何等明亮的人,彩云一路的行径,她早已看得像玻璃一般的透彻;等到彩云要求另坐一船拖在后面,心里更清楚了。如今果然半途解缆,这明明是预定的布置,她也落得趁势落篷,省了许多周折。当下继元过船来请示办法。张夫人吩咐尽管照旧开轮,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。不一时,机轮鼓动,连夜前进。次早到了苏州,有一班官场亲友前来祭吊。开丧出殡,又热闹了十多日。从此红颜轩冕,变成黄土松楸,一棺附身,万事都已。这便是富贵风流的金雯青,一场幻…
艳帜重张悬牌燕庆里 义旗不振弃甲鸡隆山
话说宝子固正和彩云讲到法国夫人自拉了亨斯美狂奔的话,忽听门铃乱响,两人都吃了一惊。子固怕的是三儿得信赶来;彩云知道不是三儿,却当是菊笑暗地跟踪而至。方各怀着鬼胎,想根问间,只听下面大门的开关声,接着一阵楼梯上历碌的脚步声、谈话声。一到房门口,就有人带着笑地高声喊道:“好个阎罗包老,拐了美人偷跑,现在我陈大爷到了,捉奸捉双,看你从那里逃!”宝子固在里面哈哈一笑地应道:“不要紧,我有的是朋友会调停。只要把美人送回大英,随他天大的事情也告不成。”就在这一阵笑语声中,有一个长身鹤立的人,肩披熟罗衫…
保残疆血战台南府 谋革命举义广东城 话说肇廷提起了刘永福守台南的事,大家知道他离开台湾还不甚久,从那边内渡的熟人又多,听到的一定比别人要真确,都催着他讲。肇廷道:“刘永福虽然现在已一败涂地,听说没多时,才给德国人营救了出险。但外面议论,还是沸沸扬扬,有赞的,有骂的。赞他说的神出鬼没,成了《封神榜》上的姜子牙;骂他的又看做抗旨害民,像是《平台记》里的朱一桂;其实这些都是挟持成见的话。平心而论,刘永福固然不是什么天神天将,也决不会谋反叛逆,不过是个有些胆略、有些经验的老军务罢了。他的死抗日军,并不想建什么功,立什么业,并且也不是和威毅伯有意别扭着…
双门底是烈女殉身处 万木堂作素王改制谈
上回掀帘进门来的不是别人,当然是主人曹梦兰。那时梦兰出局回家,先应酬了正房间里的一班阔客,挨次来到堂楼,皓东等方始放了心。恰好皓东邀请的几个同乡陪客,也陆续而来。这台花酒,本是皓东替云衢解闷而设,如今陈千秋的行踪已在无意中探得,又接到了党中要电,醉翁之意不在酒,但既已到来,也只好招呼摆起台面,照例地欢呼畅饮,征歌召花,热闹了一场。梦兰也竭力招呼,知道杨、陆两人都不大会讲上海白,就把英语来对答,倒也说得清脆悠扬,娓娓动听。顿使杨、陆两志士,在剎那间浑忘了血花弹雨的前途。等到席散,两人匆匆回寓…
燕市挥金豪公子无心结死士 辽天跃马老英雄仗义送孤臣
且说常肃追上去,一把抓住了胜佛道:“你做什么?凡是一个团体,这些叛党卖友的把戏,历史上数见不鲜。何况朱淇自首,到底怎么一会事,还没十分证明。我们只管我们的事罢!”胜佛原是一时激于义愤,没加思索的动作,听见唐先生这般说,大家慨叹一番,只索罢休。胜佛因省城还未解严,多留了一天。次日,就别过常肃,离开广州,途中不敢逗留,赶着未封河前,到了北京。胜佛和湖北制台庄寿香的儿子庄立人,名叫可权的,本是至交。上回来京,就下榻在立人寓所。这回为了奔走国事而来,当然一客不烦二主,不必胜佛通信关照,…